
美术课。
红网时刻新闻11月7日常德讯(通讯员 覃业彦)深秋的石门县子良镇完小,山风裹挟着凉意从窗缝钻进来,吹动五年级教室里泛黄的音乐课本。当我第一次抱着那台“伤痕累累”的电子琴走进教室时,谱架“咣当”一声摔得四分五裂,教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。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箭步冲上讲台,递来一卷磨得发亮的透明胶:“老师,我爷爷说新三年旧三年,缝缝补补又三年。”阳光透过他身后斑驳的玻璃窗,在那张黝黑的小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。
“同学们,这个像数字0的符号在音乐里叫休止符,就像马路上的红灯,要停下来喘口气。”我在黑板上画下大大的四分休止符,孩子们的眼睛亮得像星星。在这个没有专职音乐老师的山区小学,他们习惯把“哆来咪”叫作“123”,把休止符认作数学课上的零。每当电子琴弹出《国歌》的前奏,总有孩子会困惑地问:“老师,为什么第一个音要轻一些?”那时我才真切意识到,自己带来的不仅是几节音乐课,更是一扇他们从未推开过的艺术之窗。
周三下午的美术课刚结束,我抱着教案走到五二班门口,教室里还飘散着水彩颜料的清香。突然一张惨白的脸谱猛地凑到眼前,吓得我后退半步。“陈老师!”小涛(我给那个画白脸曹操的男孩起的名字)兴奋地挥舞着未干的画作,颜料顺着他沾满色彩的手指滴落。周围立刻涌来一群“小花脸”,七嘴八舌地讲解着自己创作的红脸关公、蓝脸窦尔敦。上课铃叮咚响起时,我看到三十多双眼睛里跳动着同样的期待。
“要不今天我们改唱《说唱脸谱》?”话音刚落,教室瞬间变成沸腾的小海洋。孩子们像得到特赦令般抓起画笔,小涛甚至踮起脚把调色盘举到我面前:“老师您看,我调出了京剧里正宗的朱砂红!”十分钟后,当“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”的旋律响起时,戴着五彩脸谱的孩子们摇头晃脑跟着哼唱,窗台上晾着的画作在风中轻轻摇摆,宛如一面面彩色的旌旗。
教师节那天清晨,推开办公室门就看见桌上躺着个用作业本纸包着的梨子,露水在皱巴巴的纸角凝成小小的珍珠。课间操时,扎羊角辫的小芳悄悄塞给我一张卡片,封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音符,里面写着“希望陈老师……”最后的省略号被橡皮擦反复修改的痕迹晕染开来。下午走进五二班教室,整个黑板突然绽开一片花海——用粉笔绘制的百合与气球簇拥成心形,密密麻麻的签名中,“最好的”三个字下面赫然写着“陈老师”。后排的孩子们突然齐声喊:“因为我们搜遍抖音都找不到比您更好的音乐老师!”山风卷着他们的笑声撞进我怀里,把那个瞬间酿成永远的蜜糖。

同学们为老师过节。
现在每次音乐课前,总能在讲台上发现惊喜:可能是夹在课本里的简笔画,可能是用草叶编的“小蝌蚪”音符。最难忘的是小涛不知何时塞进我包里的脸谱画,背面用铅笔写着:“老师,您说脸谱颜色代表性格,那我画个彩虹脸,是不是就能成为您这样的人?”这些朴素的礼物摞起来,渐渐高过了我从城里带来的精装教案。
山里的冬天来得急,但孩子们歌声里的温度足以融化霜雪。当《可爱的家》二声部合唱在教学楼回荡时,我看见小芳把冻红的小手藏在背后,却藏不住眼角闪烁的泪光。或许他们终会忘记什么是弱起小节,但一定记得有个老师曾让音乐教室下过一场“拍手雨”,记得那些把课桌当鼓敲的下午,如何让贫瘠的山野长出了斑斓的音符。
返程那天清晨,雾气还没散尽,校门口的香樟树下突然钻出几个身影。小涛抱着他新得的水彩笔,小芳攥着一叠画满五线谱的纸,他们什么也没说,只是固执地把礼物塞进我的行囊。班车启动时,后视镜里那一张张泛红的小脸,渐渐模糊成跳动的音符,谱写成我永远的单曲循环。
来源:红网常德站
作者:覃业彦
编辑:姚晓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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